庄周
一个不写诗的德国阔人——起码精神上很阔——故作惊人之语:“奥斯维辛之后,写诗是野蛮的。”嗡的一声,许多不写诗的中国窄人也跟着对写诗嗤之以鼻。先是说,在街上随便扔一块石头,未必砸碎玻璃,但一定能砸在一个诗人头上。最近的时髦是,“诗人”已被用于骂人。德国阔人的名言,如果不用全称判断,而是限定为“奥斯维辛之后,德国人写柔媚的抒情诗是野蛮的”,那么尽管不再耸人听闻,但依然不失其震撼力——它唤醒每个有良知的德国人对奥斯维辛的耻辱感和罪恶感。然而奥斯维辛之后,即便德国诗人也不必全体搁笔,不写诗也不懂诗的无聊文人,有什么资格鹦鹉学舌地对中国诗人说三道四?我认为,世纪下半叶的中国文学,成就最大的既非小说,也不是散文,而是诗。倒是不妨说,文革以后,中国人不读诗是野蛮的。只是由于我只能见到冰山浮出的一小部分,无法描述其全貌和至高成就,众所周知,我像许多读者一样被剥夺了知情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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